纪录港特稿 在2023年的戛纳( nà)电影节上，有一部技惊四( sì)座的杰出电影。
它不仅拿( ná)下戛纳评委会大奖，还入( rù)围了最佳影片在内的奥( ào)斯卡5项提名。
影片烂番茄( jiā)新鲜度高达93%，MTC开分9.9。有影评( píng)人称它是：“ 最具煽动性和( hé)发人深省的电影之一 。”
剧( jù)情聚焦臭名昭著的奥斯( sī)维辛集中营，导演用残忍( rěn)又克制的拍摄手法，试图( tú)将观众从沉睡的记忆中( zhōng)唤醒，重新关注那段惨无( wú)人道的历史。
《利益区域》
诡( guǐ)异的平静
讲奥斯维辛集( jí)中营的电影，其实不少。从( cóng)创作手法来说，大多数的( de)重点，都是深入这个人间( jiān)地狱，挖掘黑暗悲惨的故( gù)事。但《利益区域》另辟蹊径( jìng)，选了一个很特别的切入( rù)点。如果你没有提前做功( gōng)课，或者不留意细节，在影( yǐng)片前半段，会难以明白它( tā)的故事背景。
为什么这么( me)说呢？影片一上来，就是2分( fēn)钟左右的全黑画面。观众( zhòng)只能听到，银幕里传来的( de)清脆鸟叫，感受被刻意营( yíng)造的美好氛围。
紧接着，镜( jìng)头呈现了一家人的日常( cháng)生活。白天，家长跟子女在( zài)河边戏水、打闹，采野果，放( fàng)眼望去都是翠绿美景。回( huí)到家里，有多位佣人提供( gōng)服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kǒu)。
夜晚，夫妻俩在床上回忆( yì)之前的旅行。讲到印象深( shēn)刻的细节，忍不住开怀大( dà)笑。顺便畅想，下次出行的( de)场面。大house、被人伺候的精致( zhì)生活，怎么看都像一部讲( jiǎng)中产阶级生活的片子。
随( suí)着故事的深入，诡异感开( kāi)始浮现。
首先，影片里的光( guāng)线，明亮到刺眼。画面逐渐( jiàn)浮现，大片大片的白色。白( bái)色的衣服、家具、建筑，似乎( hū)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房间( jiān)里几位衣冠楚楚的男性( xìng)，像科学家展示最新发明( míng)似的。一脸骄傲地评估“焚( fén)尸炉”的实用性。
7个小时，就( jiù)可以让400-500人灰飞烟灭。他们( men)像处理牲口一般，处理人( rén)命。一股无形的恐怖感，油( yóu)然而生。
从这里开始，影片( piàn)主题清晰起来。这帮人讨( tǎo)论的焚尸炉，是即将投入( rù)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新设( shè)备”。上图中，对焚尸炉倍感( gǎn)兴趣的男人，既是集中营( yíng)的指挥官，也是开头那个( gè)小资家庭的男主人。
原来( lái)这个衣食无忧的家庭，是( shì)纳粹军官家庭，他们的“美( měi)好生活”建立在践踏人命( mìng)的基础上。更讽刺的是，他( tā)们就生活在集中营隔壁( bì)。墙这面，是杀人凶手的体( tǐ)面生活。墙那面，是被任意( yì)践踏的凄惨灵魂。
虽然主( zhǔ)题浮出水面，但导演没有( yǒu)切换任何凄惨血腥的集( jí)中营镜头。恰恰相反，他把( bǎ)恐怖氛围，融在了纳粹家( jiā)庭道貌岸然的日常生活( huó)中。
比如，男主人在自家院( yuàn)子里散步，神情轻松愉悦( yuè)。墙后面，却传来源源不断( duàn)的惨叫和焚尸黑烟。
再比( bǐ)如，女主人穿着新衣服，在( zài)镜子前扮靓。结果一摸兜( dōu)，意外发现一根口红。原来( lái)，这衣服，是从集中营里扒( bā)下来的。
影片前半段，就在( zài)这种诡异的平静里，推进( jìn)叙事。只不过，画面越来越( yuè)明亮，明亮到演员脸上看( kàn)不到一点血色。画面外的( de)清脆鸟叫，也变成了集中( zhōng)营里的枪声和呐喊。
一墙( qiáng)之隔，人间乐园与黑暗地( dì)狱。这种“处处不提它，却处( chù)处都是它”的处理手法，让( ràng)人不寒而栗。
平庸之恶
影( yǐng)片前半段，让观众看到这( zhè)残酷的“一墙之隔”。从中段( duàn)开始，剧情开始指向纳粹( cuì)家庭的平庸之恶。
女主角( jiǎo)搬到这里后，把硕大的庭( tíng)院改成了琳琅满目的世( shì)外桃源。这里，有她悉心种( zhǒng)植的花、水果、蔬菜、草药，还( hái)有娱乐玩耍的设施。
一天( tiān)，她的妈妈前来探望。女主( zhǔ)带母亲参观后花园，满脸( liǎn)骄傲地说，自己因为太能( néng)干了，获封“奥斯维辛女皇( huáng)”称号。
母亲欣慰地看着女( nǚ)儿，由衷赞叹：“拥有这一切( qiè)，你确实成功了。”
游览后花( huā)园的过程中，女儿反复跟( gēn)妈妈强调，墙脚种了藤蔓( màn)，很快就会把爬满整片墙( qiáng)，把墙壁都遮住。
她想遮住( zhù)的只是墙吗？并不！她只想( xiǎng)遮住墙对面，跟自己息息( xī)相关的黑色罪恶。好让她( tā)安心过着掩耳盗铃的童( tóng)话生活。
影片中，有一场纳( nà)粹军官太太们，喝下午茶( chá)的戏。讽刺程度，宛如《色戒( jiè)》里的麻将名场面。太太们( men)，一上来就抱怨丈夫工作( zuò)太累，生活单调乏味，只能( néng)自己找乐子。什么乐子？有( yǒu)人分享自己从牙膏里找( zhǎo)到了藏好的钻石，然后众( zhòng)人哄堂大笑。
受害者在极( jí)端状况下的生存智慧，被( bèi)吸血鬼当段子拿出来讥( jī)讽。太太们心安理得地享( xiǎng)受掠夺来的财富。餐桌上( shàng)每一个段子背后，都藏着( zhe)鲜血淋淋的恐怖真相。
男( nán)主也一样，平日里一副好( hǎo)爸爸好丈夫的模样，实际( jì)上却残暴无比。工作中，他( tā)迫切想要获取更多成果( guǒ)。于是，担心毒气房、焚尸炉( lú)效率不够，想尽一切办法( fǎ)解决更多受害者。谋害的( de)生命越多，他的工作数据( jù)越漂亮。与之而来的社会( huì)地位，也就更显赫。为了维( wéi)持体面生活，他必须变得( dé)更暴戾，把恶行贯彻下去( qù)。
看到最后，你会发现。男主( zhǔ)一家，只是众多纳粹家庭( tíng)的缩影。他们的富足生活( huó)，建立在平庸之恶的基础( chǔ)之上。他们的邪恶，早已渗( shèn)透在琐碎日常、盲目行动( dòng)和官僚作风里。这也是为( wèi)啥男主经常穿纯白色衣( yī)服，脸色也煞白的原因，因( yīn)为他本就是冷冰冰的杀( shā)人机器。
别出心裁的拍法( fǎ)
《利益区域》不仅切入点特( tè)别，拍摄方法也别出心裁( cái)。比如，影片从头到尾，都充( chōng)斥着尖叫呐喊的画外音( yīn)。
一方面，用来塑造主角悠( yōu)闲生活的诡异感。另一方( fāng)面，也在提醒观众，惨叫声( shēng)不间断，是因为焚尸炉24小( xiǎo)时不停歇。足以见得，奥斯( sī)维辛集中营有多么惨无( wú)人道。
到影片中段，镜头从( cóng)后花园里的鲜花，切换到( dào)大片大片的红色，直至填( tián)满整个画面。红色寓意暴( bào)力、杀戮和愤怒。
导演借此( cǐ)讽刺，女主后花园的鲜花( huā)，都是来自隔壁集中营里( lǐ)鲜血和骨灰的滋养。由此( cǐ)开始，纳粹家庭的面具，被( bèi)彻底撕碎。
影片唯一带有( yǒu)温情的镜头，是用热成像( xiàng)技术拍摄的。讲一个少女( nǚ)，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为( wèi)被困在集中营的人，藏匿( nì)食物。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 de)反抗行为，藏匿食物看着( zhe)简单，但在当年却带有神( shén)圣意味。这个最直接的善( shàn)意行为，被导演处理成虚( xū)实相间的“奇观影像”，增强( qiáng)了影片的讽刺效果。
影片( piàn)结束之前，男主突然望向( xiàng)走廊的一扇门。门打开后( hòu)，里面是现代的集中营博( bó)物馆，这是一个带有穿越( yuè)意味的镜头。镜头设计很( hěn)惊艳，它直接表明了导演( yǎn)的态度。
导演借这扇被烧( shāo)黑的门来指责，以男主为( wèi)代表的屠杀者才是真正( zhèng)的魔鬼，他们才应该关进( jìn)暗无天日的集中营里。这( zhè)是他对那段历史的无声( shēng)控诉，讽刺力道相当强。
影( yǐng)片结尾，同样是长达几分( fēn)钟的黑幕处理。不同的是( shì)，开头黑幕辅以“清脆鸟叫( jiào)”的画外音，而结尾黑幕的( de)画外音，却是无数人的惨( cǎn)叫声。一前一后，鲜明对比( bǐ)，听得人寒毛直竖，讽刺感( gǎn)拉满！
《利益区域》用实验性( xìng)的拍摄方法和故事切入( rù)点，带来了一场震撼心灵( líng)的视觉奇观。影片能够让( ràng)观众重新反思，平庸之恶( è)的危害。警惕自己，无论什( shén)么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 de)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 kǔ)之上。影片用一场不见血( xuè)的暴行，让人重新回忆起( qǐ)那道世界裂痕和历史之( zhī)痛。无论从剧情还是立意( yì)，都让时光君看到了创作( zuò)者的真诚和用心。
作者：Simon
编( biān)辑：甄子
